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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本文的初衷是用宽、严式记音分别描写普通话的语音,但说到严式记音就不得不考虑口音差异:普通话继承自新国音,而新国音起源于1923年国语统一筹备会的第五次大会(决定改以京音为标准),如此算来,普通话的语音史已近百年。这百年间,普通话的语音发生了些许变化,个别变化甚至影响到音系层面。于是,描写语音时,不同时期的口音不能一概而论。
本文粗略地将普通话分成老、中、新3派口音,老派指5、60年代普通话诞生初期的口音(反映着更早些时候的“京音”),中派指8、90年代至今的主流口音,新派指现在正逐渐被接受的口音(反映着未来的发展趋势)。本文以中派口音为描写的基础,当老派或新派与中派发音不同时,在后面用括号写出。一种音值被判断为老派的充分条件是它在今天中、青年人口中已经很少听到了(否则仍应视为自由变体),被判断为新派的一个必要条件是它已经在央视播音中出现(否则不应视为标准发音)。
和基本韵母相比,儿化韵母的音值和分合存在复杂的历时、共时差异,即便是在一时一派的口音中,音值通常也有很大的变化空间。本文以中派口音里韵类分合的情况与公认情况一致的口音为描写的基础,且“儿化韵母(上)”还可分为甲型、乙型两种方式(由林焘《北京话儿化韵个人读音差异问题》定义)。儿化韵母的新派当然不以已经在央视播音中出现为必要条件,而是考虑生活中新派口音的儿化。
严式记音(出现于
首先列出本文特别规定的一些国际音标用法:
- 语音为零用“∅”表示。
- zh、ch、sh、r组声母用舌尖卷舌音表示。因为这组声母有r色彩,所以应以卷舌音(如
- z、c、s组声母的被动部位是齿-龈(denti-alveolar),加前移
- 记韵母时为了简洁,省略介音给声母带来的次要调音。注意介音是非稳态音,时长很短,且向目标韵腹滑动,因此很多时候介音i-、u-、ü-
- 擦化用上标的擦音表示。
- 唇齿化用上标的
- 拼合型儿化韵尾(如enr的韵尾)是一个比
除上述用法以外,本文对国际音标的使用都是世界公认的标准用法,因此不再作任何文字解释(流氓行为!)。
辅文章:索引:unt 关于普通话发音的创作。
声母
b: /p/ [b̥]
p: /pʰ/ [pʰ]
m: /m/ [m]
f: /f/ [f]
d: /t/ [d̥]
t: /tʰ/ [tʰ]
n: /n/ [n]
l: /l/ [l̠]
g: /k/ [ɡ̊]
k: /kʰ/ [kʰ]
h: /x/ [x̞](新派
j: /t͡ɕ/ [d̥͡ʑ̥](新派接i介音时
q: /t͡ɕʰ/ [t͡ɕʰ](新派接i介音时
x: /ɕ/ [ɕ](新派接i介音时
zh: /t͡ʂ/ [d̥͡ʐ̺̊]
ch: /t͡ʂʰ/ [t͡ʂ̺ʰ]
sh: /ʂ/ [ʂ̺]
r: /ɻ/ [ɻ̺](新派接ï₂
z: /t͡s/ [d̥͡z̟̊]
c: /t͡sʰ/ [t͡s̟ʰ]
s: /s/ [s̟]
零声母: /∅/ [∅](接零介音时
介音
i-: /j/ [◌ʲj](在j、q、x、零声母后
u-: /w/ [◌ʷw](在零声母后
ü-: /ɥ/ [◌ᵝɥ](在n后有
韵母(上)
a: /a/ [ä]
ia: /ja/ [jä]
ua: /wa/ [wä]
o₁: /o/ [◌ʷo̜ʌ̹̑˖](新派并入uo)——除o、lo外
o₂:
io:
uo: /wo/ [wo̜ʌ̹̑˖](老派
e: /ɤ/ [ɤʌ̟̑](新派
ê:
ie:
üe:
i: /i/ [i](在零声母后
ï₁: /ɹ̩/ [ɹ̟̍]——zi、ci、si的韵母
ï₂: /ɨ˞/ [ɨ̞˞](老派
u₁: /u/ [u](在零声母后
u₂: /uᶹ/ [u̜ᶹ]——fu的韵母
ü: /y/ [y˗](在零声母后
韵母(下)
ai: /aɪ/ [a̠ɪ̯](新派
uai: /waɪ/ [wa̠ɪ̯](新派
ei: /eɪ/ [e̽ɪ̯]
ui₁: /weɪ/ [we̠ɪ̯]——在软腭音后
ui₂: /weɪ/ [uɘ̹̑ɪ̯](新派并入ui₁)——在舌冠音(coronal)后
ao: /ɑʊ/ [ɑ̟ʊ̯](新派
iao: /jɑʊ/ [jɑ̟ʊ̯](新派
ou: /oʊ/ [◌ʷo̜̽ʊ̯]
iu: /joʊ/ [j͗o̟͑ʊ̯]
an: /an/ [a̠n̚](新派
ian: /jɛn/ [jɛ̠n̚](新派
uan: /wan/ [wa̠n̚](新派
üan: /ɥæn/ [ɥʏ̯̈æ̠͗n̚](新派
en: /ən/ [ə̟n̚]
in: /in/ [ji̞n̚]
un₁: /wən/ [wən̚]——在软腭音后
un₂: /wən/
ün: /yn/ [ɥy˕n̚](有人
ang: /ɑŋ/ [ɑ̟ŋ̚](新派
iang: /jɑŋ/ [jɑ̟ŋ̚](新派
uang: /wɑŋ/ [wɑ̟ŋ̚](新派
eng: /ɤŋ/ [ɤ̽ŋ̚]
ing: /iŋ/ [jɪŋ̚]
ueng: /wɤŋ/ [wɤ̹̽ŋ̚]
ong: /ʊŋ/ [◌ʷʊŋ̚ʷ]
iong: /ɥʊŋ/ [ɥ͑ʊ̟ŋ̚ʷ](老派
成音节成分
er₁: /əɻ/ [ə̠ɻ˕]——ér、ěr
er₂: /ɐɻ/ [ɐɻ˕](新派
m: /m̩/ [m̩̚]
n: /n̩/ [n̩̚]
ng: /ŋ̍/ [ŋ̍̚]
儿化韵母(上)
ar: /a˞/
iar: /ja˞/
uar:
or: /o˞/
uor: /wo˞/
er:
ier:
üer: /ɥɚ/
ur₁: /ʊ˞/ [ʊ˞]——除fur外
ur₂: /ʊ˞ᶹ/ [ʊ̜˞ᶹ]——fur的韵母
儿化韵母(下)
anr: /ɐɻ/ [ɐɻ˕](新派
ianr: /jɐɻ/ [jɐ̟ɻ˕](新派
uanr: /wɐɻ/ [wɐɻ˕](新派
üanr: /ɥɐɻ/ [ɥʏ̯̈ɐ̹ɻ˕](新派
enr: /əɻ/ [ə̠ɻ˕]
inr: /iəɻ/ [ji̞ə̯ɻ˕]
unr₁: /wəɻ/ [wə̠ɻ˕]——在软腭音后
unr₂: /wəɻ/ [uɘ̹̑˗ɻ˕]——在舌冠音后
ünr: /yəɻ/ [ɥʏɘ̹̑ɻ˕]
air、uair、eir、ir、uir、ür分别同anr、uanr、enr、inr、unr、ünr。ïr也同enr。
aor: /ɑ˞ʊ˞/ [ɑ̹̽˞ʊ̯˞](新派
iaor: /jɑ˞ʊ˞/ [jɑ̹̽˞ʊ̯˞](新派
our: /o˞ʊ˞/ [◌ʷo̜̽˞ʊ̯˞]
iur: /jo˞ʊ˞/ [j͗o̟͑˞ʊ̯˞]
angr: /ɑ̃˞/ [ɑ̽̃˞](新派
iangr: /jɑ̃˞/ [jɑ̽̃˞](新派
uangr: /wɑ̃˞/ [wɑ̽̃˞](新派
engr: /ɤ̃˞/ [ɤ̽̃˞]
ingr: /jɘ̃˞/ [jɘ̃˞]
uengr: /wɤ̃˞/ [wɤ̽̃˞];有人并入ongr
ongr: /ʊ̃˞/ [ʊ̃˞]
iongr: /ɥʊ̃˞/ [ɥ͑ʊ̟̃˞](老派
声调
四声(ā、á、ǎ、à):[˥]、[˧˥]、[˨˩˦]、[˥˩](新派上声
四声后的轻声(偏短偏弱读法):[◌̆˨]、[◌̆˧]、[◌̆˦]、[◌̆˩]
四声后的轻声(偏长偏强读法):[˦˩]、[˥˨]、[˧˦]、[˨˩]
后记
unt正经地去尝试描写普通话的语音和自己的发音,从2016年年初开始。我原本没想去描写标准普通话的语音,只是想描写自己的发音(“2010年代中后期unt普通话口语音系”)。而转折点大概是去年夏天,我突然发觉描写标准普通话的语音才是更有意义的事情。促成一转折的,除了unt对语音学和晚清北京音系了解的不断深入外,主要是下面4件事:
- 我意识到w发成
- 我听到了NHK采访老舍的录音,听到了晚清京音的舌冠音接o韵母的真实语音,知道了普通话所参照的那个北京北城话的面貌。
- 方言圈以歧视和污名化普通话为政治正确,尤其是用造谣式的国际音标胡乱转写普通话,这样的乌烟瘴气让unt难以忍受(方言圈有多乱?)。结识了同为普通话母语者的大齐正胤公子翅扬更让unt增加了自信。
- 无数地方将e转写出了
既然如此,仅仅停留在描写自己的发音多么没有意义啊!unt应该描写整个百年的普通话啊!
遂成此文。
结果就是,unt的“人肉Praat”特性已经发展到了听人说话只能听到一个个音素,而无法理解其中的语义的地步。而这篇严式记音写出来,去年夏天所说的话竟然就实现(应验)了。
我突然不再能发出声音了
当我把自己的口音用国际音标写到了纸上
却不知道那究竟代表着什么加满了附加符号的国际音标
没有人赞同,没有人反对,甚至没有人朗读
难以言喻的孤独感便向我袭来
——unt(AWs-265)
再见。
附:unt的一些记音黑历史
以前最大的问题:没有意识到普通话语音的历时变化。
以前unt认为b、p、m、f接u、o、ou时没有突出唇化
以前unt不知道擦化近音(spirant approximant,介于近音和擦音之间,但是是近音性的)的概念,因此认为普通话的近音在强调时就变成擦音了;实际上强调时通常仍是近音(擦化近音)。
以前unt将ï₁ /ɹ̩/
以前unt将u₂ /uᶹ/
以前unt没有注意到ui、un、unr根据声母不同有两种韵母结构;实际上在舌冠音后,韵母的前两个音素构成的是像e、o一样的非典型前响双元音,即既是前响双元音(falling diphthong)又是央双元音(centering diphthong)的双元音。inr、ünr同理。
以前unt将ong /ʊŋ/
知乎专栏·凭风苑中的本文:新老派普通话的宽严式记音(含儿化韵) – 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