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Ws-298 京剧音系

普通话不符合古音类推或使用白读音（colloquial reading，pɜ˧˩ tu˧˩ in˥˥˨）导致和京剧音韵地位不同的字不在本文考虑范围内（如京剧音“我”ŋɔ˦˥˥是开口呼、“脸”t͡ɕjɛn˦˥˥声母是t͡ɕ、“六绿”lu˧˩韵母是u）。京剧音与普通话相同之处亦不赘述。

声母（Initials，ʂən˥˥˨ mu˦˥˥）

蓝色：与普通话辖字不同，且构成更多对立
绿色：与普通话辖字不同，但不构成更多对立

1. ʋ仅拼ʋi这一个音节，与weɪ对立，但ʋi有时并入weɪ
   • 微ʋi˧˩ ≠ 围weɪ˧˩
   • 未ʋi˨˩˨ ≠ 位weɪ˨˩˨
2. n拼细音（齐齿呼、撮口呼）时有人是龈–腭音 [ɲ]
3. t͡s、t͡sʰ、s可拼细音，与龈–腭声母对立（即“分尖团”）。它们拼洪音（开口呼、合口呼）时与普通话相同，是齿–龈音；拼细音时倾向于龈音，主动调音器官（active articulator，t͡ʂɻ̍ʷ˦˥˥ tʊŋ˨˩˨ tʰjɑʊ˧˩ in˥˥˨ t͡ɕʰi˨˩˨ kwan˥˥˨）倾向于舌叶
   • 酒t͡sjəʊ˦˥˥ ≠ 九t͡ɕjəʊ˦˥˥
   • 全t͡sʰɥan˧˩ ≠ 权t͡ɕʰɥan˧˩
4. t͡ʂ、t͡ʂʰ、ʂ、ɻ可拼细音，但只能拼ɻi、ɻ̍ʷ、ɻʷɜ这3个韵母，且其中与ɻʷɜ相拼的只有ʂ。拼细音时有偏龈后音 [t͡ʃ、t͡ʃʰ、ʃ] 的变体，见韵母第3、4条
5. ç常有 [ɕ] 的变体（如同普通话x老派也常有 [ç] 的变体），但出现得更多的是 [ç]*¹；t͡ɕ、t͡ɕʰ有人也偏硬腭音 [c͡ç、c͡çʰ]。t͡ɕ、t͡ɕʰ、ɕ个别人偏龈后音 [t͡ʃ、t͡ʃʰ、ʃ]
6. ŋ只拼除ɚ外的开口呼。时常读成零声母（zero onset，lin˧˩ ʂən˥˥˨ mu˦˥˥）
7. 零声母合口呼原则上不具有新派普通话那样的 [ʋ] 变体

声母对应规则

1. 今wei：
   • 古微母 → ʋ
   • 其余 → 零声母合口呼
2. 今j、q、x：
   • 古精组（尖音） → t͡s、t͡sʰ、s
   • 其余（团音） → t͡ɕ、t͡ɕʰ、ç
3. 今零声母开口呼：
   • er → 零声母开口呼
   • 其余 → ŋ

韵母（Finals，yn˨˩˨ mu˦˥˥）

蓝色：与普通话辖字不同，且构成更多对立
绿色：与普通话辖字不同，但不构成更多对立

1. 发花辙：
   1. 主元音a是央元音，同普通话
2. 梭波辙：
   1. 主元音ɔ、ɜ在中和半低之间摆动。ɜ比央略后，但不是后元音。ɔ在齿、龈、卷舌声母后常有复化（diphthongization，fʋ̩˧˩ xwa˨˩˨）倾向，是具有舌位动程（tongue movement，ʂɻɜ˧˩ weɪ˨˩˨ tʊŋ˨˩˨ t͡ʂʰən˧˩）的 [oɔ]，如“多”读成 [toɔ˥˥˨]；ɜ通常没有动程
   2. 韵母ɔ与ɜ在所有（可拼的）声母后均对立
   • 博pɔ˧˩ ≠ 白pɜ˧˩
   • 各kɔ˧˩ ≠ 格kɜ˧˩
     3. jɔ与ɥɛ对立，但个别情况并入ɥɛ
   • 角t͡ɕjɔ˧˩ ≠ 决t͡ɕɥɛ˧˩
     4. 软腭声母后的ɔ有人并入合口呼的wɔ，如“哥 = 锅”kwɔ˥˥˨
3. 乜斜辙：
   1. ɛ在开口呼属边际音素（marginal phoneme，pjɛn˥˥˨ t͡si˨˩˨ in˥˥˨ su˨˩˨），只用于“别又读”pɛ˧˩、“呢又读”nɛ˧
   2. ɻɜ大多数人默认归入梭波辙开口呼，但ɻɜ从不作韵脚，这与京剧几乎不押乜斜辙的性质相符，再考虑到ɻɜ和ɻʷɜ的平行性，本文将ɻɜ归入乜斜辙
   3. ɻʷɜ仅“说”一字，与韵母ɔ对立，与ɥɛ互补（由卷舌与龈–腭声母对立）。ɻɜ既与韵母ɜ互补，又与jɛ互补（由卷舌与其他声母对立）
   • 勺ʂɔ˧˩ ≠ 说ʂɻʷɜ˧˩ ≠ 穴çɥɛ˧˩
   • 则t͡sɜ˧˩ ≠ 折t͡ʂɻɜ˧˩ ≠ 杰t͡ɕjɛ˧˩
     4. ɻɜ、ɻʷɜ的主元音有时比央偏前，接近 [ɻɛ]、[ɻʷɛ]；又有时整个韵母单化（monophthongization，tan˥˥˨ xwa˨˩˨），是 [ɘ˞]、[ɵ˞]。ɻʷɜ有时ɻ的部分连同声母一起偏龈后音，即“说”读成 [ʃ˞ɹ̠ʷɜ˧˩]。ɻʷ是像 [y] 一样缩唇（compressed，sɔ˧˩ t͡ʂʰwən˧˩）的（“ɻᵝ”），而不是像 [u] 一样撮唇（protruded，t͡sʰɔ˧˩ t͡ʂʰwən˧˩）的
     5. ɻɜ有时读成梭波辙的ɜ，如“折”读成t͡ʂɜ˧˩。ɻʷɜ有时并入梭波辙的ɔ（通常是作韵脚为了押韵），如“说 = 勺”ʂɔ˧˩。特别地，ʂɻʷɜ有个别人并入çɥɛ，即“说 = 穴”çɥɛ˧˩
     6. ɥɛ时常有 [ɥɜ] 的变体，但不至与jɔ混
4. 一七辙：
   1. ɚ不具有新派普通话那样的 [ɐɻ] 变体
   2. ɻi、ɻ̍ʷ分别与ɻ̍、u对立，又分别与i、y互补（由卷舌与龈–腭声母对立）
   • 支t͡ʂɻ̍˥˥˨ ≠ 知t͡ʂɻi˥˥˨ ≠ 机t͡ɕi˥˥˨
   • 是ʂɻ̍˨˩˨ ≠ 世ʂɻi˨˩˨ ≠ 系çi˨˩˨
   • 梳ʂu˥˥˨ ≠ 书ʂɻ̍ʷ˥˥˨ ≠ 虚çy˥˥˨
     3. ʋi仅拼fʋi、ʋi这两个音节，ʋi与灰堆辙的weɪ对立（见声母第1条），fʋi则没有对立（因为f不拼eɪ）。fʋi、ʋi有时读成灰堆辙的feɪ、weɪ（通常是作韵脚为了押韵）
     4. ɻi时常整个韵母单化为 [i]，又有时单化为腭化成音节龈后近音 [ɹ̠̍ʲ]，这些时候声母也偏龈后音，如“世”读成 [ʃ˞i˥˥˨]、[ʃ˞ɹ̠̍ʲ˥˥˨]。ɻ̍ʷ也有时连同声母一起偏龈后音，如“书”读成 [ʃ˞ɹ̠̍ʷ˥˥˨]。同样地，ɻ̍ʷ是像 [y] 一样缩唇的（“ɻ̍ᵝ”），而不是像 [u] 一样撮唇的
     5. ʋi有时整个韵母单化为 [i]
     6. ɻi有时并入开口呼的ɻ̍，如“世 = 是”ʂɻ̍˨˩˨
5. 姑苏辙：
   1. 有时开口偏大，是 [ʊ] 甚至 [o]，这可能是演唱所致而不具有语言学意义
   2. 在卷舌声母后常并入一七辙的ɻ̍ʷ，如“梳 = 书”ʂɻ̍ʷ˥˥˨
6. 怀来辙：
   1. jæɪ与jɛ对立
   • 崖jæɪ˧˩ ≠ 爷jɛ˧˩
   • 鞋çjæɪ˧˩ ≠ 歇çjɛ˧˩
     2. jæɪ时常偏 [jɐɪ] 甚至 [jɜɪ]；又（除零声母外）有时介音不清晰，偏 [æɪ]，声母也连同偏龈后音，如“街”读成 [t͡ɕæɪ˧˩~t͡ʃæɪ˧˩]
7. 灰堆辙：
   1. weɪ在齿、龈、卷舌声母后常偏 [uɪ]；在n、l后有时介音很松，偏 [ɵɪ]
   2. n、l后的weɪ有时读成开口呼的eɪ，如“内”nweɪ˨˩˨读成neɪ˨˩˨
8. 遥条辙
9. 由求辙：
   1. 韵尾是缩唇的（“ʊᵝ”），而不是像普通话的韵尾ʊ一样撮唇的
   2. ɜʊ的主元音ɜ时常比 [ə] 偏低甚至略前，jəʊ中的ə时常偏高，因此本文特意使用不同的音标
10. 言前辙：
    1. 鼻音韵尾n、ŋ通常是无闻除阻（no audible release，u˧˩ wən˧˩ t͡ʂʰɻ̍ʷ˧˩ t͡su˦˥˥）的，即 [n̚]、[ŋ̚]（同普通话），但在唱腔中也时常可闻除阻。后接语气词“啊”作衬字时，就是可闻除阻且发生连读（linking，ljɛn˧˩ tu˧˩）的了（如同普通话“啊”的音变），如“人”[ɻən̚˧˩~ɻən˧˩] 和“人哪”[ɻən˧˩‿ɐ˧]（或 [ɻən˧˩‿ə˧]）
    2. an与wan在双唇声母后也对立
    • 班pan˥˥˨ ≠ 搬pwan˥˥˨
    • 蛮man˧˩ ≠ 瞒mwan˧˩
      3. jɛn、ɥan、wan在l后对立，但lɥan常并入合口呼的lwan
    • 练ljɛn˨˩˨ ≠ 恋lɥan˨˩˨ ≠ 乱lwan˨˩˨（“恋”又读ljɛn˨˩˨）
      4. ɥan常偏 [ɥʊan]*²
      5. 双唇声母后的wan时常并入开口呼的an，如“班 = 搬”pan˥˥˨
11. 人辰辙：
    1. wən在齿、龈、卷舌声母后常偏 [un]
    2. yn有人常偏 [ɥʊn]*³
    3. en、in、yn时常开口偏大，是 [ɜn]、[ɪn]、[ʏn]，这可能是演唱所致而不具有语言学意义
12. 江阳辙
13. 中东辙：
    1. ʊŋ与人辰辙ən在双唇声母后也对立
    • 崩pʊŋ˥˥˨ ≠ 奔pən˥˥˨
      2. 音节ɻʊŋ与jʊŋ在阳平也对立，但ɻʊŋ˧˩多数人并入jʊŋ˧˩
    • 戎ɻʊŋ˧˩ ≠ 容jʊŋ˧˩
      3. ʊŋ时常开口偏大，是 [oŋ]，这可能是演唱所致而不具有语言学意义

韵母对应规则

1. 发花辙
2. 梭波辙：
   1. 今文读音（literary reading，wən˧˩ tu˧˩ in˥˥˨）o：
   • 古曾梗摄入声 → ɜ“白拍墨”（只涉及双唇声母）
   • 其余 → ɔ“博泼末”
     2. 今文读音uo：
   • 齿、龈、卷舌声母：
     • “说” → ɻʷɜ（乜斜辙）【理论上，按《中原音韵》车遮韵，“拙啜爇”等字韵母也应是ɻʷɜ，但实际上ɻʷɜ仅“说”一字，“拙啜爇”等字韵母是ɔ】
     • 其余 → ɔ
   • 软腭、零声母 → wɔ
     3. 今文读音e：
   • 齿、龈声母：
     • “乐、讷、哪～吒” → ɔ
     • 其余 → ɜ
   • 卷舌声母 → ɻɜ（乜斜辙）
   • 软腭、零声母：
     • 古曾梗摄入声 → ɜ“隔克黑额”
     • 其余 → ɔ“阁渴合恶”【“戈课禾讹”等古合口呼今开口呼的字，京剧音是开口呼ɔ还是合口呼wɔ不明，似乎是开口呼ɔ】
3. 乜斜辙：
   1. 今ie：
   • 古蟹摄（《中原音韵》皆来韵非入声） → jæɪ（怀来辙）“街鞋崖”（只涉及软腭和零声母）
   • 其余（《中原音韵》车遮韵） → jɛ“结茄歇爷”
     2. 今üe：
   • 古宕江摄入声 → jɔ（梭波辙）“虐略爵鹊削角却学约”
   • 其余 → ɥɛ“绝雪决缺靴月”
4. 一七辙：
   1. 今zhi、chi、shi、ri：
   • 《中原音韵》齐微韵 → ɻi“知齿世日”
   • 其余（《中原音韵》支思韵） → ɻ̍“支耻是”
5. 姑苏辙：
   1. 今u：
   • f后 → ʋ̩
   • 卷舌声母：
     • 《中原音韵》姑苏辙合口呼 → u“助初梳”
     • 其余（《中原音韵》姑苏辙撮口呼） → ɻ̍ʷ“猪除书如”
   • 其余 → u
6. 怀来辙：
   1. 今ai：
   • 零声母且《中原音韵》齐齿呼 → jæɪ“挨捱隘”
   • 其余 → aɪ“哀矮爱”
7. 灰堆辙：
   1. 今ei：
   • f后 → ʋi（一七辙）
   • n、l后 → weɪ
   • 其余 → eɪ
     2. 今ui：
   • 零声母（wei）且古微母 → ʋi“微尾未”
   • 其余 → weɪ“围伪位”
8. 遥条辙
9. 由求辙
10. 言前辙：
    1. 今an：
    • 《中原音韵》桓欢韵 → wan“搬潘瞒”（只涉及双唇声母）
    • 其余 → an“班攀蛮翻”
      2. 今uan：
    • l后且《中原音韵》撮口呼 → ɥan“挛娈恋”
    • 其余 → wan“鸾卵乱”
11. 人辰辙：
    1. “嫩” → 也可读合口呼nwən˨˩˨，但正音是开口呼nən˨˩˨
12. 江阳辙
13. 中东辙：
    1. 今eng：
    • 唇音声母 → ʊŋ
    • 其余 → ən（人辰辙）
      2. 今ing → in（人辰辙）
      3. 今ong：
    • 《中原音韵》“容”小韵 → jʊŋ“容溶融荣”（且是零声母）
    • 其余 → ʊŋ“戎绒茸”【注意“龙浓”等字的韵母不是齐齿呼jʊŋ】

声调（Tones，ʂən˥˥˨ tjɑʊ˨˩˨）

1. 阴平˥˥˨（调值552）
   1. 平的部分是主体。降的长度和程度可选，有时完全不降，就是 [˥]
   2. 在高调（阴平、上声）后常发生降阶（downstep，t͡ɕjɑŋ˨˩˨ t͡ɕjæɪ˥˥˦），即音高降低
2. 阳平˧˩（调值31）
   1. 在低调（阳平、去声）前变 [˧] 或 [˧˥]
   2. 古入声字在京剧中既可归阳平，又可像北京话一样派入四声，较为灵活。本文为简便，一律处理为阳平
3. 上声˦˥˥（调值455）
   1. 凸调，因此和普通话的阳平（是凹调）很不一样；有时也有纯平调 [˥] 变体。为了体现这一特征，本文特意描写为˦˥˥而非˦˥
   2. 在上声前变阳平（同普通话）
4. 去声˨˩˨（调值212）
   1. 介于 [˨˩˨] 和 [˧˨˧] 之间
   2. 升的长度和程度可选。在结构末位常变短，只降不升，是 [˨˩] 或 [˧˨]；在非结构末位通常要升，升的程度可以更大
5. 轻声˧
   1. 基本是中调，但调形多变，可平可降可升；并不像普通话那么短、轻
   2. 京剧中轻声很少，基本限于语气词

四声调值与其他四处*⁵记载对比：

• 44、42、24、212——姜可瑜《关于京剧语音改革的几个理论问题》（1979）
• 55、31、45、21——杨振淇《试论京剧韵白字音的四声》（1983）
• 55、121、35、31——林焘《京剧韵白声调初析》（1988）
• 55/54、21/231、35/45、31——许征《京剧韵白声调单字音及两字组实验分析》（2004）
• 552、31、455、212——本文

参考文献

知乎专栏·凭风苑中的本文：京剧音系 – 知乎